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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错“妙笔” 和田玉“生花”

打开壶盖，清晰可见薄胎工艺与金银错工艺相映生辉。

○王建生文/图

将黄金、白银等贵重金属嵌入器物表面，形成华丽图案，这种工艺在战国两汉时期青铜器、漆器上尤为兴盛；到了清代，这种工艺开始用在宝石、和田玉上。清乾隆年间，将和田玉器表面依托于镶嵌方式的错金工艺定义为金银错嵌宝石工艺。“错”指贵重金属与器物之间的一种相互关联的方式，“金银”指错于器物上的贵重金属材质。新中国成立以后，金银错嵌宝石工艺再次走进人们的视野。笔者有幸收藏了一把金银错莲花玉壶，它是被誉为“中国玉器金银错第一人”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马进贵生前的作品，每每把玩，都能细品到精湛的工艺、技艺传承的不易和图案传递的美好寓意。

金银错工艺有多复杂精细？首先要在和田玉器表面绘制各种精美图案，然后将图案中的线条琢磨成燕尾槽（口小内大），再以锤揲的方式将金银材料的细丝一段段嵌入燕尾槽，并对镶嵌图案进行磨错、平整、抛光。这种工艺“加持”下的和田玉艺术品高贵典雅，再配以钻石、红蓝宝石、祖母绿彩宝，更显灿烂富贵。

在玉石界，马进贵被大家亲切地称为“马爷”，他是行业翘楚，也是令人尊敬的玉雕大师、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笔者和马爷因玉结缘，相识已久。这个莲花玉壶是九年前他专程为我琢磨的，极具少数民族特色，我一直珍藏、爱不释手。两年前，马爷永远地离开了，但他留下的玉雕精神财富却一直让人怀念。

鉴赏玉器，既要讲究原材料的品质，还要品鉴作品的琢磨工艺和文化内涵。这个精心设计的莲花玉壶，既有中国传统玉雕因素，又有痕都斯坦工艺，并兼容了西域当地少数民族的形制特点。尤其上面的错金纹饰，包含中国传统纹饰工字连图案，还带有伊斯兰文化中的西番莲缠枝纹图案。中西合璧的图案独具魅力，也寓意富贵吉祥。细看这朵“莲花”，用连续纹样缠绕壶身一周，视觉上更华丽飘逸。这个玉壶另一个特点是薄胎工艺，难度极大，壶内掏膛已薄到几近透明，如此薄胎上再用金银错工艺更彰显大师的精湛技艺。

和田玉金银错技艺由来已久。金银错“错”字，在宋代《集韵》中被解释为“金涂谓之错”。清乾隆年间，蒙兀儿帝国（在今北印度）朝觐大清皇帝，进贡痕都斯坦金银错嵌宝石和精美玉器，乾隆皇帝大喜过望。随后命清宫召集能工巧匠，让造办处开始制作金银错宫廷玉器，据说还聘请蒙兀儿帝国技师坐镇，金银错嵌宝工艺就此在中华大地发扬光大，一度成为清宫玉器的主流技艺。鸦片战争后，清朝国力日衰，宫廷造办处被迫关闭，匠人遣散回家，这门手艺开始在民间流传。但因工艺难度大、周期长、盈利慢，很多匠人改行。所以从晚清至民国，玉器市场上很难见到和田玉金银错艺术品。

新中国成立后，进入了玉雕恢复期。遥想1964年，北京玉雕厂援建成立了新疆玉雕厂，就此诞生了新中国成立后新疆第一批玉雕人。当时17岁的马进贵考入新疆玉雕厂，并被派往各地学习，在北京学习期间，一个偶然的机会，马进贵结识了玉器艺术家潘秉衡。潘老致力于薄胎玉器的研究，在金银错工艺上也是一代宗师。马进贵由此痴迷上了金银错工艺，在名师传授下，他刻苦钻研，反复实践，尤其薄胎之上再用金银错工艺，嵌入金丝、金片、宝石，难度无可附加，作品堪称一绝。他还将新疆特色的莲花壶、阿不都瓦壶等器型融入，作品有浓郁的地域文化风格。

如今玉雕走上了机械化、半机械化道路，由此降低了成本，让和田玉走进了千家万户。金银错工艺也实现了电脑雕刻机开槽、电脑机械手压丝与手工打磨相配合的流程。一方面，机械化金银错工艺满足了大众对普通玉饰的需求；另一方面，造型复杂、更立体的玉雕艺术品仍需要手工来完成。正如这个金银错莲花玉壶，上面的莲花形制是“凹凸不平”的，壶盖和壶把特定部位的刻槽压丝环节，电脑机械是无法完成的。精湛的手工技艺让莲花玉壶有独特的气质，端庄不失灵气，雍容华贵又淡雅“清香”。

马进贵大师虽然走了，但他的徒弟已遍布大江南北。金银错工艺在和田玉上的应用更加普遍，也不断繁衍。不管是机械化还是手工打磨，和田玉金银错工艺都将生生不息，以独特的艺术魅力长存于中华玉雕的艺术长廊中。